星期三, 3月 21, 2007

以院為家,在地樂生-樂生活&樂生劫運

『以院為家,在地樂生』,這句話在五十年甚至更早以前,對一群人來說是綑綁他們自由的鎖鏈,也是一個詛咒,在其背後是有著不為人知的無奈以及悲憤。但如今,對於同樣的一群人來說,卻可能是在餘生所僅存唯一的小小願望。

關於樂生,其實我早就想寫一些東西,只是隨著整件事情的發展,讓我越來越困惑,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去寫,說是一種湊熱鬧的心態也好,說是基於對於這件事情的關心也好,我在3月17日去了一趟樂生,雖然路途有些遠,但我想或多或少,我找到了一些答案。

老實說,真正開始關心(或者說是注意吧)樂生是在去年,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節,在過去將近一年多的時間裡,關於樂生的爭議,在我看來就像是走進了一個Dead Lock(死結)一樣,有人很努力的想要解開這個結,於是他們四處奔走希望有人能和他們一起把這個結打開,或許他們的所做所為並不為所有人接受,至少他們嘗試過。然而,也有人很努力的不想要打開這個結,於是他們也很努力的用各式各樣的大帽子加諸在這些人身上。當然,我不是當地人,對於當地長久以來的各種傳聞的利益關係不是非常瞭解,就算有所聽聞,也大多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也就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我決定去一趟樂生看看,或許不能找到什麼樣的答案,但我想至少我親自來這看過。

去樂生的路途,對我來說是有些遠的,來回大約需要花快3個小時(因為我沒開車,只坐大眾交通工具),在前往樂生的路途上,我看著車窗外一直在想「到底到了嗎?」隨著窗外施工工地上懸掛的抗議白布條的出現,我知道樂生快到了。相較於馬路上有些吵鬧的車聲以及捷運施工的巨大作業聲,樂生就像是一個安靜且孤立的島嶼,走進門口,其實我很難想像在我去的前一天(也就是3月16日),在同一個地點正上演著一場以強大且絕對優勢的力量進行壓制的抗爭活動,除了逐漸聚集關心樂生的人們之外,一切就是這麼樣的安靜,所有的抗爭似乎都未曾發生。

到了樂生其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參觀,因為對於我這個一直都在外圍(或者是說遠處)的人來說,在當天安排的「樂生影展」我想是個很快了解整件事情的方式之一,於是我去看了「樂生影展」,上映的片子有兩部,分別是「樂生活」以及「樂生劫運」。

「樂生活」這部紀錄片簡單的說就是紀錄在樂生院生活的那一群阿公阿嬤們的生活方式,在樂生院生活的人們大多是在很年輕的時候就被"送"進來了。一個年紀約十多歲的年輕人,因為一種可能終身無法治癒的疾病,不管他的老家是在哪裡(他們有的來自於金門,也有來自於花蓮)而被強迫的集中在樂生院裡,然後告訴他們「從此以後,這裡就是你們的家了,你們再也不能離開這裡」,我想,這對一個十多歲的人來說是不能接受的打擊吧,因為疾病,在樂生院裡生活的人們大多單身,就算是結婚了也必須強迫結紮,「生了這種病,就是一種絕子絕孫的詛咒」影片中的老人帶著些許的無奈以及憤慨說了這句話,在他的家鄉原本有著一位女子在等著他,也因為這種"詛咒"他請這位女子不要再等了。影片中的另一位主角-文章伯,也是很年輕就來到了這裡,因為年紀的關係同時也因為肢體上的不方便(他的雙手因為漢生病而變形,同時也失去了一隻腳),影片中的他總是吃力的做著家事包括煮飯、洗衣,雖然不時的說著自己老了,腰痠背痛,但是他的臉上還是掛這一種堅毅的笑容(我想或者也是一種所謂的"認命")。或許,在我們看來他們的生活根本談不上我們所認為的"舒服",沒有空調,沒有豪華的家具,有的只是陪伴他們走過五十多年的老家具,有的只是陪伴他們走過五十多年的老房舍,但這塊原先是排斥甚至是恐懼的土地,對他們而言已經成為唯一而且絕對的家,而院內的夥伴就是他們的家人,對他們來說,能在這塊土地上走過或許所剩不多的日子是唯一願望。

「樂生劫運」這部片就充滿了抗爭以及衝突的畫面,裡面紀錄了在過去的日子裡,生活在樂生院的老人們以及長期為樂生院奮鬥的樂青們,他們是如何隨著我們偉大官員們所打的「太極拳」而進行抗爭,從台北縣政府、台北市政府、捷運局、立法院、行政院文建會甚至是總統府,不客氣的說,我看到的是一張張充滿了官僚式的驕傲以及不耐的臉孔「好啦,好啦,你們說的我有聽到」、「你是誰?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相信我,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就是這樣了」以上種種類似的辭句,似乎是很有默契的不斷地出自不同的官員的口中,而這群為自己生存土地而抗爭的人們就像是隻惹人厭的無頭蒼蠅一樣被人四處的趕來趕去,或許漢生病真的是一種詛咒吧,在年輕時候的他們因為漢生病而必須遠離家鄉和家人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定居"下來,等到年老了,這塊他們已經認定是唯一的家的土地也因為城市開發(或者是某些不可說的因素)而被迫搬離。而在這部片中有個感人的地方,藍阿姨在片中說了一句話「這是咱ㄟ歹誌,咱不能讓這些少年仔站在咱ㄟ前面,咱下次也要站出來,站在這些少年仔的前面保護他們」,簡單的一句話,說清了樂生人和樂青之間在長期抗爭之下所建立的深厚情誼。說真的,我寧願相這是上天給他們開了一個玩笑,只不過這個玩笑久了點,也辛苦了些。

在看完之後,我花了一些時間大概的逛了一下院區,安靜,與世無爭是我的唯一感覺,我曾經這麼想如果我老了也能住這裡就好了,對於生活在這邊的這群老人家們,我想在他們的心理多多少少是不願捲入這世俗煩擾的一切,他們只想好好地、安靜的度過他們剩下來的日子。我散步到一個四合院,一隻像一團毛球趴在地上老的無法吠叫的老犬對我嗚嗚的叫著,"麥叫啦!"一個年老的聲音由我後方傳來,我回頭和她點頭微笑,她也含蓄的對我點頭,是一位老伯母,她問我從哪裡來的,我說"汐止",接下來她就和我說她很感激有這麼一群年輕人在幫著他們,她說她住在樂生有五十多年了,比很多新莊人都還要久,她只希望他們這邊的故事能被更多的人聽到,知道,他們並非無理取鬧,只是現實逼的他們不得不跳出來這麼做,老伯母雖然笑著這麼說,但在笑容中,我看到的是無奈,是不捨。

最後去聽了樂生那卡西的唱歌,而影片中的人物,就坐在我面前,對我來說,那份真實感是無法言喻的,天色漸晚,天氣漸涼,而這群老人們正用他們所剩不多的力量吶喊著努力著,只希望他們的聲音能有被聽到的一天。關於樂生,不論支持或是反對我想到現在網路上已經出現了相當多的評論以及文章,甚至在3月19日,一向被認為是鬆散或是有些自溺的網路族們有了一項在我和外國朋友聊起這件事情的同時,他也覺得相當不可思議的一項舉動那就是集資買廣告,這項的舉動無非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能聽到這群人所發出的微弱聲音,這個聲音有被聽到了,但我想還不夠大聲,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裡,如果你和我一樣對這整件事情有些關心,有些困惑,有些疑問,我想就動身吧!在3月24日、25日來樂生一趟,或許你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後記:走出樂生,我突然想起Diane Arbus的理念也是出自Tod Browing的《Freak》的一句台詞「One of us!」,生活在樂生的一群人,不也是我們其中的一員嗎?很多事情如果我們能多份體貼,多份尊重,多份認同,我想一切或許都會不一樣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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